2009年两会之前直到两会期间,“圆明园兽首拍卖”事件无疑是近来最热的话题之一。当年被八国联军抢走的的十二生肖中的兔鼠首被佳士得2月25日在巴黎拍卖,一个叫蔡铭超的中国人拍得了兽首后却拒绝付款,有的人将他评价为“伟大的爱国者”。东方新闻网报道称:“七成网友支持蔡铭超拒付兽首拍卖款”。《海峡都市报社》报道:“在蔡铭超的老家,晋江永和镇坂头村口,偌大的拱门悬挂着声援蔡铭超的大红横幅。昨日下午2时30分,坂头村近千名乡亲,聚集在老人会,签名声援蔡铭超。”
在我们看来,这肯定不是一个光彩的行为。我们来看看他的心态,根据《国际先驱导报》报道,“法国时间2月25日晚上7点,离拍卖还剩一个小时,蔡铭超给王定乾打了一个电话。‛他问我说,你拍不拍?我说这种价钱,这种情况,抵制让他流标,他说那万一有外国人还是举手呢?我说那你要怎么办?他说那我就把它拍下来了,不让他买到,然后我再技术性不付款。我吓了一跳,我当时让他三思而后行,这个事很严重,但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干了!’”
作者参加第五届中国律师论坛
根据我国《合同法》、《拍卖法》的规定,在拍卖中,蔡铭超的每一次举牌都代表着一次邀约,在没有其他的竞拍者的出价超过他的出价的情况下,随着拍卖师的木槌落下,也就意味着一个合同的成立。合同成立后,蔡铭超拒绝履行自己的付款义务的行为,需要承担违约责任。根据我们初步了解到的法国法律规定,蔡铭超有可能面临6个月的监禁和22500欧元的罚款的处罚,并赔偿此次给拍卖行和委托人造成的实际损失。同时,拍卖行根据委托人的要求可以再次拍卖兽首。
149年前,八国联军把十二生肖雕像的头砍下来盗走,无疑是一种抢劫行径。而蔡铭超有意识的所谓“技术性不付款”参拍,不能否认是一种非善意的欺诈行为。在人与人的交往过程中,其首要的就是信任和安全感。诚信是一个国家、一个民族的立世之本。在西方,“契约圣神”是一个基本的价值观念,人们把契约看得如同自己的生命一般重要。远在东方的中国也毫不例外,孔子说过“人而无信,不知其可”。 诚信作为人类社会的基本准则,是应社会成员的共同需要而产生,这个道德准则与国家、民族背景无关。无论是在社会主义的中国,还是在资本主义的法国,或是在中、法两国的交往过程中。
蔡铭超的行为虽然可能满足了他个人的民族感情,但其行为违背了基本道德准则,蔡铭超虽然只是以个人的名义去竞标,但他作一个中国人,他的行为不仅代表着他自己,还代表着整个民族和国家的形象。蔡铭超的行为,与假设一个中国的小偷将兽首从法国偷回中国,我们称其“爱国者”;或者假设一群中国的罪犯将兽首从法国抢回中国,我们称其为“民族英雄”一样。从逻辑上推论,今天,蔡铭超以“爱国”理由为理由可以欺骗法国人;明天,他会不会用另一个更合理的理由去欺骗中国人。诚信是维持社会交往的一个基本准则,没有诚信在当今的社会无法生存。世界各国的发展彼此都有着紧密的联系,中国也是其中的一分子,诚信的丧失将最终导致被世界所孤立。
2006年胡锦涛主席提出的八荣八耻其中就有 “以诚实守信为荣。” 这不仅仅是衡量社会文明程度和道德水准的重要标尺,也是社会行为导向和价值取向的重要体现;不仅仅是依法治国不可或缺的基本内容,也是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必然要求。今日之世界,早已不再是当年靠枪炮横行之世界,今日之中国,已早已不是任人宰割之羔羊。中国作为一个正在崛起中的负责任的大国,中华民族作为一个有着五千年灿烂文化历史的古老民族,不需要通过欺诈来对抗抢劫。在我们的崛起之路上,冲动地非理性地去应对历史问题,无助于问题的解决。兽首流失海外,我们可以通过法律、外交等合法的途径去追索。一旦诚信丧失,我们挽回信誉所要付出的代价远比拍得兽首多,也远比拍得兽首困难。
法国大文豪雨果最近被提及最多的那篇名文写道:“法兰西帝国将一半战利品装入了自己的腰包,而且现在还俨然以主人自居,炫耀从圆明园抢来的精美绝伦的古董。我希望有一天,法兰西能够脱胎换骨,洗心革面,将这不义之财归还给被抢掠的中国。在此之前,我谨作证:发生了一场偷盗,作案者是两个强盗。”在此次兽首拍卖事件中,我们前有外交部、国家文物总局与法国的外交交涉,后有数十名中国律师组成的“律师团”展开的法律交涉。此后发生的蔡铭超事件,则从本质上反映了一部分国人内心深处的不自信。鲁迅先生在《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》一文中曾指出:“说中国人失掉了自信力,用以指一部分人则可,倘若加于全体,那简直是诬蔑。”
套用雨果先生的话说,我的理想则是希望有一天,法国人不再需要靠抢劫和欺骗性拍卖来牟利,中国人不再需要靠欺诈来自我保护,中国人和法国人,能够真正地像两个文明人按照规则公平合理的解决纠纷。在此之前,我谨作证:又发生了一场以欺诈来对抗抢劫的闹剧,无论谁都不光荣。